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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芙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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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芙蓉

白容行事, 一向不按章程。

他怕身上的血腥味沖撞了東方銀玥,又忍不住想去見見她,便還是遵從本心,先看了東方銀玥, 再回到自己的住處將這一身染入玄衣厚重的血色洗凈。

衣裳燒了, 水泡了三遍,直到指腹發皺了他才從水中起來, 換了身幹凈的衣裳, 發絲都沒絞幹便匆匆往東方銀玥的凝華殿跑。

帶著一身潮氣, 白容重新出現在東方銀玥的面前。

凝華殿內, 東方銀玥捧著一杯熱茶暖手, 雨山楓泡開, 淡淡的茶香味飄來,如楓葉般的茶色滾著瓷白的杯壁,如玉般的手指尖被燙得略紅她也沒松開。

白容見她眉心微蹙, 已然猜到她心情不好, 來前逐雲已經告訴白容, 紫星閣的其他三位殿主將他失聯的消息告知公主府,一旦此信傳出,或會影響他蓬萊殿主的身份。

在外, 無人知曉蓬萊殿主白大人,是東方銀玥十年前豢養在公主府裏的妖, 除卻那些曾真正見過他的人, 可那些人也不敢輕易置喙他的身份,只敢背後閑談罷了。

白容卻是無所謂的。

他湊上前去, 自然地蹲在東方銀玥的身前,下巴磕在她的膝上, 一只手藏於身後,孩子氣般賣個關子,卻不知此刻東方銀玥居高臨下,已然將他藏在身後的東西看光了。

公主府裏的奇花異草有許多,都是那些巴結的人送來供她賞玩的,即便有專門的花匠悉心照顧,在如今逐漸冷下去的天裏,綻開的花朵也不如白容摘來的盛放。

又是一枝漂亮的木芙蓉,花枝上開了兩朵,淡粉色的花瓣上沾著水珠,擠在一起未開的花苞藏於寬大的葉片之下,少年握著花枝的手都不敢用力,生怕毀了它。

“我很想念殿下。”白容直白地訴說著思念,慢慢將那枝木芙蓉遞給東方銀玥,下巴在她膝蓋上磨了磨,問:“殿下喜歡嗎?”

就在這間凝華殿,隔著屏風與珠簾之後的拔歩床旁勾起珠簾與床幔的金鳳鉤上,還掛著一枝枯萎了的木芙蓉,與白容此刻奉上的一般,也曾極度鮮艷過。

“中融山上摘的?”東方銀玥接過花放置一旁,反而握起他的手細細去看他指腹上的褶皺。

血腥味淡去,白容的妖氣與她特調的熏香混合在一起,東方銀玥撫著他的指腹,在白容明亮又期待的目光下,將他的手扔了回去:“殺了多少人?”

“二十一個。”白容老實交代,又想起什麽道:“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,他們身上藏有瘴毒,遲早會危害到紫星閣,危害到殿下的頭上。”

防患於未然,也是東方銀玥曾教過他的一課。

白容將這些日收起的瘴毒與妖一並取出,他提著沈甸甸的布袋,裏面各種東西相撞,傳來叮鈴哐啷的聲響。

東方銀玥指尖挑開布袋,裏面果然有二十多個大同小異的琉璃瓶,瓶中多少都剩了些如墨水般的瘴毒。除此之外,還有一些被煉化的妖,白容的妖氣封鎖其上,那些妖不得化做原形,只能沈睡,等待召喚。

他又用下巴蹭著東方銀玥的膝蓋,一只手悄無聲息地順著她的裙踞撫上她的腳踝,用邀功的眼神看向她,輕聲道:“如此一來,紫星閣中禦師的危害至少除了一半。”

白容將身上帶有瘴毒的禦師都殺了,不多,二十一人,可這二十一人身上的瘴毒加在一起,致使瘋魔的妖於隆京鬧事,能殺的尋常百姓便不止千人。

氏族子弟為氏族做事,即便入了紫星閣,也不會全心投入到紫星閣裏,就怕他們於紫星閣中威望漸盛,回頭又幫扶氏族,危害朝綱。

這些氏族留在紫星閣中的禦師,是東方銀玥另外要考慮的事。

白容的確妖性難除,他才沒真的考慮紫星閣的禦師在中融山中能找到幾處傳承,他也不在意,他只是借著這個幌子,借著中融山地勢與地點的特殊,將人圈在一處,一個個找,一個個殺。

“我比青雲寺有用,是不是?”白容捏著東方銀玥的腿,貼得越來越近。

提起青雲寺,東方銀玥眉心微蹙,似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。

白容輕易捕捉她的厭煩,睫毛輕顫,盯著東方銀玥看了片刻便啞著聲音道:“有人為此來煩擾殿下了?”

青雲寺如今的寺卿,是容太尉的女婿,容太尉掌兵,曾一度將魏家的權勢從魏太師的手中搶奪而來,即便如今魏家依舊是天穹國數一數二的氏族,可若兵戎對決,容太尉未必會輸。

半個多月過去,青雲寺的官差還守著上官府,在此期間,已有人來東方銀玥處上報兩回。

“我記得之前那個鄒傑,便是容家的狗。”白容抿了抿嘴,恍惚了一瞬:“我壞了殿下的事。”

鄒傑是容太尉的人,幾個月前白容回到隆京,那夜在星祈宮裏聽到鄒傑半是討好半是威脅地要為東方銀玥擇駙馬。當時白容一氣之下便將他殺了,再把他丟到了一夢州裏去,以幻境混淆一夢州中一個鮫人的記憶,成功將自己從中摘除幹凈。

東方銀玥曾說,她是要殺鄒傑,卻沒打算那麽快動他。

如今看來,她其實是在等待機會,利用鄒傑拔除容太尉的羽翼。只可惜鄒傑死得利落,容太尉如今又借著青雲寺拿捏上官家,實則是想用上官家與意外出現在隆京的瘴毒,拿捏東方銀玥。

“他們一定又想了惡心人的主意。”白容身上的妖氣不加收斂,他抱著東方銀玥的腿朝她湊近,聲音凜冽沙啞,帶著委屈與占有,厭惡道:“他們想往殿下身邊塞人。”

東方銀玥見狀,雀翎扇打在白容的額頭上:“好大的酸味兒。”

“我比青雲寺的人有用,殿下不要假意順從,將計就計。”白容朝東方銀玥傾身而去,他的手按在她的膝前,弓著背將額頭抵著她的肩:“我不要公主府裏有旁的人進來,無人配做殿下的駙馬,那些齷齪的人,我去殺。”

“幼稚。”東方銀玥輕輕拍著他的臉:“本宮難道還能守著你一人不成?”

“為何不能?”白容道:“我可以伺候殿下,讓殿下舒服,無需殿下擔心,我永遠不會背叛殿下,我還可為殿下的刀刃,殿下指哪兒,我殺哪兒。”

“你便是這般毫無顧忌,不怕天下的禦師議論?”東方銀玥又問:“於中融山失聯,再從公主府出去,屆時滿隆京的人都知曉紫星閣的蓬萊殿主是本宮府裏的人了。”

白容激動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

東方銀玥拽著他的發絲,讓他擡頭看向他的眼,她瞧見白容眼底的期待與欣喜,他是真的高興,恨不得向全天下昭告他的身份。

“沒臉沒皮的東西,別壞了本宮的事。”東方銀玥松開他的發絲,少年又再度纏了上來。

讓他看上去像個人,將他安排入紫星閣,的確是東方銀玥考量許久的結果。她的手邊的確無人可用,可白容不能是面首,他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“瘴毒從何處而來?”東方銀玥問他。

白容的手從她的膝蓋瞬勢摸上了她的腰,窸窸窣窣地取下了許多配飾,包括那條他曾親手系上的狐尾。這般動作著,他還能應對自如:“暫無源頭出處,但這二十一人中,有十六人是東孚來的。”

“安王封地。”東方銀玥沈思:“自父皇在位時,便沒怎打聽過東孚的消息了。”

安王是異姓王,本姓為淩,取安是為鎮守海域,其祖上擅水,因平海亂有功,被封為王,王位世襲,但淩家人無召不得入玉中天。數年前東方銀玥將瘴毒列為隆京禁物,整個玉中天都再找不出一絲瘴毒,旁的地方倒是沒有加以限制,但若從東孚帶瘴毒入玉中天,便是犯忌了。

只是東孚向來安穩,東方銀玥也從未去過那處,連如今當家做主的安王有幾個孩子都不知道,若想查到是誰有計劃地將瘴毒傳入隆京,便需深入蘭嶼了。

思及此,她端起茶盞正要飲一口茶,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便從她懷中鉆出,頭頂撞上了茶杯,只聽哐啷一聲,杯盞落地,雨山楓澆了白容滿頭滿臉。

他的額前燙紅了些,少年卻不在意,將流到嘴角的雨山楓舔去,淺茶色的眼眸中倒映著東方銀玥的臉,妖氣像一張密織的網,籠罩著她,處處都是求歡的氣息。

她的衣襟早已亂了,白容的手也探入其中作祟。

他揉著人類的身體,柔軟、細滑,像是只要稍微用點兒力便能撕裂皮膚,碾碎骨肉。

白容克制著去吻東方銀玥的唇,雙眼饜足地瞇成了一條線,始終不舍得閉上,他要將東方銀玥的全部表情都收入眼底,牢牢記上。

“一百二十九天,殿下。”白容低聲道:“太長,太久了。”

東方銀玥像是被妖精蠱惑,聽著白容的聲音,心跳快得仿佛要從喉嚨裏蹦出。

蛇的身體冰寒,東方銀玥素來貪涼,可當白容的手撫摸著她的脖子,輕輕掐住她的下顎處時,還是激起了她一身雞皮疙瘩,顫栗又混沌地急促呼吸。

一百二十九天前,白容便在凝華殿的拔歩床上,妖力化作繩索束縛著東方銀玥的雙手,而他的手掌掌握著她纖細的腰肢與腳踝,泡在汗裏,浸在水中。後來他聽聞朝中穢言穢語,一氣之下跑去風聲境,要割一條妖齡足長的狐妖尾巴,最好是極擅魅惑之術,便可為人抵禦那些惡心的小動作。

從那次離開直至現在,白容都不曾真正抱住過東方銀玥。

“滾下去。”東方銀玥踹向如一座小山纏上來的少年,卻被他抓住了腳,胡亂在她腰後塞了一塊軟枕,墊高了臀。

衣袂糾纏,摩挲出沙沙聲。

白容頗為委屈,又不肯放開:“我知殿下今日空閑。”

她從來都很忙,於那件事上似乎也不熱衷,白容血氣方剛,只要看著東方銀玥,他就已在腦海中將她從上至下揉吻了無數遍。

東方銀玥怒罵道:“現在才申時!”

屋外天光大亮,至少再有一個時辰太陽才會落山,凝華殿的殿門雖關上了,可窗戶卻未合攏。半開的小窗外可見幾串淩霄藤,半枯的藤蔓隨風搖曳,晃動的影子投在地面,光芒透過縫隙,照耀珠簾。

白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東方銀玥的味道,饜足地嘆息,喉結滾動,就連吻都帶著雨山楓的清香。

他才不管外頭人如何看他,不論是入了這公主府,還是跨進紫星閣,他白容都是東方銀玥的人。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曉他不是個好相與的,他脾氣差,手段多,心腸歹毒且陰狠,所有人都別來輕易招惹他,別妄想覬覦他的人。

白容舔舐掉東方銀玥溝壑處的汗珠,吻去她的淚水,妖氣四溢下,冷血的蛇就連呼吸都變得滾燙。

豎成細線的蛇瞳露出不解,又有興奮,少年沙啞著聲音道:“殿下每次都會哭。”

明明在外,她是那麽堅不可摧,高不可攀。

起初他不懂,他以為自己弄痛了她。

後來白容漸漸明白,極致的歡愉,亦會叫人落下眼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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